· 钟情篇 ·33
锦觅亦不再言语，只静静陪在他身旁，半晌才轻声说道：“海市蜃楼的幻景随心而变，所见所闻都是魂意所期……因此才这般目眩神迷，震撼人心。”她眺望远方，声音清润又缥缈。
润玉不禁侧头看她，蜃楼的幻彩霓晖映照着少女的面庞，她的眉眼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光，仿佛遗落凡世的精灵。睫毛扑闪间仿若娇柔的蝴蝶拂在他的心上，几乎想去伸手触碰。
润玉注视着锦觅，锦觅注视着那天海迷境。她明亮的眼眸渐渐染上清冷的色彩，连总是含笑上扬的唇瓣似乎都增添了一抹愁思。那怅然又肃穆的表情仿佛是落寞，是追忆，是黯然神伤。
“锦觅……仙子，”润玉不知怎么便有些心慌，脱口便唤了她的名字，喉结上下滑动，出口却是无声。他思虑片刻才低低问道：“仙子可是有心事？”
锦觅回过神来轻轻一叹，眨了眨眼睛掩去心底忧凉，笑着看向润玉：“小鱼仙倌儿可知，自盘古开辟天地以来，幻海何年初现世，蜃楼何年初照人？”润玉凝望着她眼中的潋滟光华，一时有些恍惚。
锦觅走了两步找地方坐下，小腿荡在悬崖边晃晃悠悠。润玉微愣便低头浅笑，亦抬步在她身边坐下。
“春花秋叶覆又生，潮起潮落无尽年。”锦觅放目远望，口中喃喃低语：“佛曰，众生皆苦，苦海无边。可和这恒久的时光相比又算什么……不过是寄蜉蝣于天地，渺沧海之一粟。”
她沉默片刻，又微笑起来：“想我一颗果子，不知是何时落地生根，何时生根发芽。也许正如书上所说，三千年长叶，三千年开花，三千年结果。若当真如此，我岂不是还未修炼成型便活了千年万年了？想想真是神奇，那些岁月里的风吹雨打，鸟兽争食，天灾人祸竟都让我安然躲过，如今能在这里怀古伤今，观赏这迷城幻境，还有什么更好的事吗？”
“仙子心境超脱，”润玉目光深深，轻声叹道，“听仙子一席话，润玉豁然开朗。”
锦觅却摇了摇头：“道法心生。只要活着总会有好事，天地美景亦是馈赠。可是肉肉……”她蹙眉敛目，悲伤道：“若肉肉还活着便好了。”
“缘由天定，那位多肉仙子或许终有一日会回来。”润玉沉吟良久，慢慢说道。
直到太阳西沉，幻境散去，锦觅眨眨眼睛，转了头笑着对润玉说：“小鱼仙倌儿，你该回天界啦。”
润玉有些吃惊：“锦觅仙子……不回天界了么？”
“自然要回的，”锦觅挠挠下巴，心想还得寻法儿救肉肉呢，“只是再留几日罢了……不想那么快就回去。”
润玉微低下头，面含笑意，温言道：“好，那我明日再来。”
落日余晖遍洒天地，给黄昏蒙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芒。
锦觅站起身来，“你看。”润玉顺着她的眼光望去，那山崖间飞花烂漫，满山遍野竟已是姹紫嫣红。
“来时山有雪，去时花满衣。”锦觅笑言道，“只可惜，秋繁和冬寂看不见了。”
“已是……不虚此行。”润玉凝着她认真道。